我被敌人抓捕的前前后后


“没有共产党,就没有新中国;没有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,就没有我的幸福的家!”我为啥有“如此人生感悟?”下面,就讲讲70年前,我亲身经历的故事吧。

——本文题序



每当我闲暇无事,回忆往事,今昔对比,便心潮澎湃,脑海中不断映现出那段让人恐慌、惧怕、痛楚、无助而忧变喜地辛酸、幸运往事:

1947年夏,我4虚岁,已经开始记事儿。

这天清晨,我们刚起来时间不长,就听见大妈李桂芝(茅草营村妇救会长,共产党员)着急地催促我们母子俩快跑,敌人进村子抓人来了。妈妈于翠珍二话没说,麻利地抱起我,和大妈(即大伯母)一块儿出北大门,欲到村北壕沟隐蔽藏身,然而却被来犯的国民党地方武装给抓捕了。后来,我们才知道,敌人到村里抓人,我们家和王福顺(号王老六,中共地下党负责人)家是抓捕的重点户,我家不仅是抗属,又是地下党的堡垒户。1944年农历五月初四,我爷爷(即祖父)刘万存因给地下党送情报,被敌人盯梢,在马家沟被日伪军毒打致死的前后,我祖、父辈他们有七人在为党工作,为人民的翻身解放而努力奋斗。所以,敌人把我们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,经常到我们家抓捕抄拿。这次住在老家是因为有事情,我妈才带着我从唐山乔屯大街的住所,回到老家茅草营住了下来,谁成想却发生这件至今难以忘怀的生死悠关的大事儿。由于发生这事儿后,大妈、妈妈、姥姥经常对我谈及,所以至今记忆犹新,难以忘怀!

大妈、妈妈和我都被抓捕后,我们便同其他一起被抓的乡亲们,被押解到村东大坑南坝嘴儿道边的南场处集中。随后,被抓捕的几十号乡亲,被敌人用枪押解着,顺日本鬼子时期修的土公路(马家沟到大佛头据点公路),朝东南的后屯方向走去。大妈特别聪明伶俐,不仅嘴巴能说会道,凡事儿一点就通,又爱动脑,而且办事果断干练,不拖泥带水。由于我是老刘家的第二个孙子,前边儿岁数大的都是女孩儿,我大妈又没儿子,所以对我十分疼爱。当她见敌人用枪胁迫着被圈住抓捕的乡亲,要往后屯方向走时,大妈轻声对妈妈说:“把小子给我,绝对不能让他们把孩子给抓走!”妈妈点头应允。大妈趁敌人不备,拽住我的小手,冲着我耳朵小声说:“小子,听妈的话,快钻进道边儿的麦地里,在那里趴着别动,呆会儿妈来找你!”我从小就听家大人的话,这时听大妈说让我钻进麦地,我还以为是大妈和我来藏猫猫哩!我迅速地钻进地里,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,专等大妈来找我!

谁知,我猫在地里,左也想,右也盼妈来找我,可是,也没有听见妈的呼唤声,也没见到有一个人影在面前晃动。我等得实在不耐烦了,便悄悄地从麦地爬了出来,然而,村里一个人影儿也没有找到。此时此刻,我顿时傻了眼,恐惧、惊慌、惧怕油然而生……大妈不见了,妈妈不见了,隔壁的小姐姐也不见了……亲人们呐,你们都藏到哪里去了呀?……村子的大街上只有几条大小不一的狗在“汪、汪、汪”地疯叫着,狂奔着……

无奈,我顺着妈妈她们去后屯的土公路,深一脚、浅一脚地追了好远好远,然而没有用!我真的害怕到了极点!身不由已的一屁股坐在地上,嚎滔大哭起来,以为这样就可以“唤”来妈妈。可是,我的哭没有用,更没有人理我、管我、帮我、助我……我不敢跑得太远,怕遇上庄稼地里藏着的麻猴子(狼),怕遇上不知名的野牲口,又怕遇上嘎故人(坏人)被掏心挖肝抠眼珠子,更怕妈妈她们回到家找不到我着急。于是,我抹着眼泪,哭着喊着跑着回到村头,在乡亲们被抓、集中时坑沿坝嘴处等,等了好半天没人来,我又哭喊着跑到我家南门口的大柳树下去等,接着又哭喊着跑到我家北门口的井沿边儿等,等妈妈,等大妈,等小姐姐,等……然而却又事与愿违。正当我从井沿边儿起身要跑,又要顺坑西沿路往南场奔的时候,却被一条疯狂追逐着我的一条黑狗给狠狠地咬上了一口。顿时,我右腿肚子流下鲜血。流到已经跑丢了鞋的脚后跟处。腿开始一瘸一拐,麻木痛疼。我立刻六神无主,更不知所措……当我叫天天不应,喊地地不灵的时候,老天真的睁了眼:我的姥姥(名叫杜有旺)天降一般,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。她老人家喘着粗气,啥话也没说,伸出双手把我搂在怀里……

后来听姥姥说:那天,姥姥听到敌人去茅草营圈庄抓捕人的消息后,她知道我们娘俩从唐山回来住在老家,立刻急了眼,知道事情不妙,我们娘俩肯定凶多吉少。于是,姥姥匆忙迈动裹了足的小脚,深一脚浅一脚,歪歪扭扭,风风火火地朝茅草营奔驰而去。因为她老人家知道,我们家庭成员中明的暗地都是为共产党办事的,敌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一家。当姥姥凭借着对亲人的爱戴和祐护的责任感,凭借着顽强而坚定的毅力和信念,用小脚一步一步丈量完于庄到茅草营三华里的路程,进到我们家一看,刹时惊呆了。家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,扔的哪儿都是。一个人影儿也没看见,姥姥更着急了。她的脚没站稳,汗也没顾得擦上一把,又喘着粗气,出南门口儿朝村东大坑奔去,准备顺坑沿土公路继续朝后屯方向去追。然而,当姥姥跑到坑沿丁字路口处时,却意外地发现了我这个混身上下泥头糊脑,满脸泪痕,脚上没了鞋,腿上淌着血,把脚都染红的我——可怜的外孙……姥姥抱着我,狠狠地亲了一口后,眼含着热泪,拽着我的小手朝于庄走去……

妈妈死里逃生回到姥姥家时,对我们叙述说:她们一行几十号人,被敌人押解着慢腾腾地走到后屯村西,陡河大石桥西岸边和土坨子处时,突然被埋伏在那里的区小队给打了伏击。顿时,枪声四起,子弹在头顶上“嗖嗖”地直飞。这时,敌人已无瑕顾及被抓的百姓了,而持枪进行抵抗。于是,人们在“顺着土坎子下河套跑”地呼唤声,有朝南的,有往北的,也有顺原路溜回的……我妈是顺河套往北跑,然后顺小路跑到茅草营找我无果,又跑到于家庄姥姥家的……后来,听大人们说,这次伏击这股敌人的是正在于庄休整的滦县第五区小队,队长张勋、指导员宋志远制定作战计划后,带队亲临战场指挥,消灭了敌人,解救了被抓的茅草营村的老百姓!

事情已过去七十多年了,然而我幼时被敌人抓捕的前后情景,却仍深深地刻印在我的大脑神经细胞之中,经常不断地重复着,展现着……因为,我懂得:“不忘初心,忘记过去,就意为着背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