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夏“小雪人”



中午时分,仲夏的闷热,笼罩着这个位于京津走廊上的明珠城市,炙热的暑气把人们都赶进了屋子,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什么人,显得异常寂静,让树上知了的叫声显得异常洪亮。

路边一棵柳树旁,一位老汉一身灰尘,席地而坐,那洗得已经有些发白的蓝色上衣,在翠绿欲滴的柳树枝条的映衬下,显得更加陈旧。在老汉的面前,放着装满红红草莓的一个大篮子,只是草莓已经略微发蔫。他旁边的那个中年人也在卖草莓,草莓硕大饱满,看着就很讨人喜欢。

他们守在这里卖草莓,是因为这条街上有两所大学。当艾欣刚走出大学的大门,那个中年人立刻热情地喊着:“姑娘,买点草莓不?看看我这草莓多好!”

艾欣走出校园,确实是来买草莓的。她想用课余时间给别人做家庭教师挣来的钱,给父母买些礼物带回去。

那个年代,国家对于师范生每月补助75元生活费,这对于艾欣这样节俭的女生,足够了,但是懂事的艾欣,还是在课外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,来减轻家里负担,毕竟家里还有弟弟、妹妹上学,哥哥又身体残疾,她作为家里的长女,感觉为父母分担生活负担,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。

每小时五元钱的家教费,半个学期下来,艾欣已经积攒了五百多元,她准备这次放暑假回到家,全部交给辛劳的父母。

昨天,艾欣从自己的积蓄里拿出一部分钱,为父母、哥哥、弟弟、妹妹各买了一件新衣,唯独没舍得给自己买,今晚就要坐火车回到家乡了,她想给父母再买些草莓尝尝。

艾欣上大学前没有见过草莓,她想父母也一定没有吃过,她要买些回去,让含辛茹苦的父母尝尝。

听着这个中年人的喊声,艾欣走了过去,但是她又一眼望到了那个满身尘土的老汉,还有他身上的蓝色上衣,让她都有些恍惚,这个人的身影,怎么这么像自己的父亲啊?

艾欣最后还是把脚步转向了这个老汉,走近了之后她看到,眼前这个庄稼汉和父亲一样,有着常年田地劳作晒得黝黑的脸膛,额头也布满沧桑的深深沟壑。

这个老汉淳朴、辛劳的样子,让艾欣看着很心疼,那一刻她决定买这个老汉的草莓。

那个中年人还在不放弃地喊着:“姑娘,你过来看看,我的草莓有多好!”

艾欣抱歉地对那个中年人说:“不好意思,老人家在太阳底下晒着不容易,我就买他的了,他卖完好早些回家休息!”

老汉听艾欣这样说,感激地笑了,当给艾欣称完草莓后,说“这草莓是我自己种的,家出地长的,多给你二两啊!”

“这怎么能行啊?”艾欣过意不去。

“没关系的,闺女,谢谢你买我草莓啊!”老汉憨憨地笑着。

“那谢谢大叔了。”艾欣微笑着说,转身走近校园门口的小卖部,她想为老汉买一根雪糕。

“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,在太阳底下晒着,一定又热又渴,牙齿也一定像爸爸那样不好,给他挑一根柔软的雪糕吧?”艾欣心想。  

买哪样雪糕好呢?艾欣的目光在冰柜里寻觅着。“对了,就买小雪人雪糕吧!”

这个“小雪人”雪糕,艾欣在整个夏季都没有舍得买过,因为在她心里,雪糕价格太高了,尤其是这种奶油雪糕,她更舍不得,现在为了这个素不相识的卖草莓老人,她要买一根这样的“高级”雪糕送给他,因为她实在不忍心,老人家辛辛苦苦种的草莓,就这样多给他二两。

当艾欣把草莓送到这个老汉面前,微笑着说:“大叔,给您买一根雪糕,解解暑气吧,天气太热了!”

老汉在惊诧中连连摆手说:“闺女,不用不用!”

艾欣拉过老汉那布满老茧的手,把雪糕放到他手里,说“大叔,赶紧吃吧,这个小雪人雪糕好吃,我走了!” 

在与老汉的对视中,艾欣看到老人家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浑浊的泪水。

艾欣回转身,一溜烟跑进了学校的大门,把草莓精心装进一个盒子里,拿好行囊,乘上公交车,走进火车站。

列车在原野上奔驰,载着艾欣奔向家乡,奔向父母,奔向美好的未来…..